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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ishiki Nrityabhasha 舞者訪談:舞蹈是根源於生活的藝術

已更新:2018年7月10日

受訪者/ Namrata Mehta、Subrata Tripathy 、Siddhi Juvekar Waikar

採訪者/ 王昱程(文字紀錄)


下這個標題的時候,筆者反覆看著自己的紀錄,流水帳似的瑣碎細節其實問題不完全和身體有關,但再細想,我們所見的舞蹈不都是活生生地被人跳出來?即便是傳承千百年的傳統,如今也是被當代的身體詮釋。而訪談那天晚上,正是Dakshaji(在印度「ji」的尊稱本身就是導師的意思。)和巴魯老師的作品編創初期,汗漓漓的她們快速地整理頭髮披上披肩就來到筆者民宿的客廳。


討論的過程就是一支舞,說話的時候他們的身體充滿了表演的能量,臉部表情和手勢的變化不斷地讓筆者驚嘆於她們身體劃出的空間就像萬花筒一般,綠色黃色藍色的Kurta襯著深邃的五官,有種人直盯不放的能量。本文所描述的多為三位舞者所言,因此特別在前言給讀者一點想像。


在教學中精進自己的舞者


參與這次交流計畫的舞者:Namrata Mehta、Subrata Tripathy 、Siddhi Juvekar Waikar,現在都已經成為母親,問起從學舞到成為舞者的歷程竟有著截然不同的故事。其中關鍵的契機是Dakshaji相信一個好的表演者必須同時是一個好的表演教學者,她們引述Dakshaji的話:「透過教學,你能夠重新糾正自己,同時糾正自己的舞蹈。」Dakshaji鼓勵她們進行Odissi教學的工作,但其實在印度的升學路徑上,舞蹈作為一門在學院裡學習的科系並不普遍。而大部分學習Odissi的人都是從小時候的才藝學習開始,為了學舞,找到一位能夠與自己的心相映的老師是至關重要的,這位老師除了技巧和文化的傳授,同時必須引導她們思考藝術,並且不斷地為學生帶來機會。


也許可以說Namrata真的很幸運,六歲就開始跟著Dakshaji學舞,雖然她說只是普通的才藝學習,卻因為跟著Dakshaji,能夠有許多演出機會。大學讀的是商學院,主修金融保險的她,Namrata 認為將自己在大學所學的專長實際到工作場域操作的經驗是非常必要,但在銀行工作一年後,她也更確信自己無法享受這樣的工作。


事實上,學生時期的她並未計畫成為一位舞者,卻從未停止跳舞。離開金融業的工作崗位這段時間,Dakshaji開始給她兩個年幼的學生,Namrata 發現自己如此享受透過教學不斷精進自己的狀態,於是她逐漸在Kaishiki Nrityabhasha成為一個全職的表演者和教育者,她跟著Dakshaji編舞、編曲和進行行政工作,這一切都非她刻意規劃而來,而是因為她始終熱愛跳舞,於是心之所向,道之所至。問起為什麼會選擇Odissi Dance,她笑著說自己小時候會透過電視自學寶萊塢舞蹈,至今仍能輕易地展現寶萊塢舞步,但她的母親希望她能夠學習印度古典舞蹈,於是把她帶進Dakshaji的教室。


Subrata和Siddhi的故事就複雜多了,印度人海茫茫,有的人也許只是學了古典舞蹈的一招半式便開始授課,個性敦厚包容的她們並不會多做批評,但這也再再顯示,遇見Dakshaji的緣分實在得來不易。


Subrata 來自Odissi Dance的起源地Odisha邦,她八歲就開始在當地的Odissi舞蹈教育機構學習,只不過當她離開Odisha到外地生活,她的舞蹈生涯便就此中斷多年,當她搬到孟買,以為距離Odisha如此遙遠的地方更不可能找到好老師,但是她心中仍然有個巨大的聲音召喚她繼續跳舞,她深刻地明白唯有Odissi的音樂和舞步能夠引起她的共鳴。


於是當年33歲的Subrata來到Dakshaji的教室門口觀察,光是聽到教室裡傳來的音樂和腳步聲,便決心跟著這個老師。重拾舞蹈的她起先跟著年輕的學生從頭學起,她說是因為太久沒跳舞,身體必須重新調整。很快地,Dakshaji同樣引導她進行教學和表演,但她謙虛地告訴我,她不會說自己是一個專業的舞者,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古典舞蹈的學習者。


Siddhi的習舞歷程似乎更加多舛,她13歲開始學習Odissi Dance,但她當時的老師時常出國,而Siddhi也開始過著忙碌的生活,大學主修動物學的她課業繁忙,似乎始終沒有找到舞蹈和生活之間的平衡點,而在孟買大城要舟車勞頓地奔波學舞卻沒有澆熄她對舞蹈的熱情,長大的過程中斷了一些時日後找到了另一外老師學舞,後來再度回到第一位老師的門下。大學畢業後她從事Medical Transcriptionist,工作和舞蹈兩頭燒,但時間難以相互配合,最後她告別了這位啟蒙老師,24歲的她來到了Kaishiki向Dakshaji學舞,起初的原因是Kaishiki在晚上有開課。


值得一提的是,她們會非常謹慎地處理轉換老師的事情,Siddhi告別前一位老師向Dakshaji學習,是兩位老師都同意的決定。幾個月後,在Dakshaji的鼓勵下,她進入Namrata的教室觀摩,接著她擁有了自己的學生,而Dakshaji會在她的教室裡引導她,她說自己在學習舞蹈的狀態上進入了另一個層次,透過教學她不斷地修正自己,同時也逐漸將重心放在舞蹈上。


在生活中交流舞蹈


問起這次交流活動,她們清楚地看見「當代」對於每個地方的意義並不相同,對於她們而言最精彩的就是生活在三地門部落的經驗,Namrata說:「這裡是這麼的鄉村,卻又是這麼精準地闡明了當代對這群人的意義,當蒂摩爾的舞者跳起傳統的排灣族舞蹈,我能清楚感受到那個隨著歌聲聲線的律動就,而當他們在這樣的傳統上編織他們的當代創作,那真的是太美了。」她們甚至可以在蒂摩爾的身上看見那個被印度舞劇論(Natya Shastra)所描繪的舞蹈動作,無論是頭、眼、脖子或是軀幹的動作。


在上午蒂摩爾主場排練的時段,安排六位舞者兩兩一對也讓兩團舞者能更深入地彼此交流,她們發現蒂摩爾舞者擁有不同的個性和跳舞的風格,和古典印度舞者需要在更細節的動作詮釋上,才會看到不同舞者的獨特之處,是很不一樣的。而巴魯的編舞指令相當清楚,而且絲毫不會讓她們感到被當作外人看待,同時在排舞的時候有個清晰的目標可以工作,她們明白自己在短時間內接觸當代舞蹈的時候是有所限制的,巴魯的編排讓她們能夠和當代舞者融為一體。


從這個方面再追問究竟她們覺得自己跟蒂摩爾最大的差異是什麼,她們說是「生活方式」,Namrata分享她離開銀行的工作後,朝九晚九地在Dakshaji的家工作,無論是行政或是創作的工作就這樣進入她的生活,這也不是因為印度的師徒制傳統(Guru Shishya Parampara:在印度,若要要學藝,必須到老師家中長住),而這一切就是自然地因為喜愛舞蹈和Dakshaji的關係而水到渠成,這樣的工作模式和蒂摩爾古薪舞集擁有一個自己的排練空間和辦公空間的上班模式便有很大的不同,Kaishiki的舞者除了在Sangit Mahabharati租用的排練教室跳舞之外,有時候也會到Dakshaji的家裡練習或是創作,當然,印度也有運作方法與蒂摩爾類似的團體,但可見當兩個舞蹈團隊相遇在一起,她們的討論和思考並不僅止於舞蹈,而是根源於生活的舞蹈和藝術。


看見差異與身體交流的開始


筆者在這方面針對工作細節提問,在筆者的觀察當中,當Odissi 舞者在跳舞的時候,她們的眼神、面部表情、手勢和腳步到軀幹的運動是一個自然而整體的狀態,每一個步伐都牽引著全身的運作,而形成一個動態平衡系統,看上去渾然天成。因此當巴魯老師的指令要求她們拆解這樣整體運作的身體,開始單純使用腳步或是使用脖子動作卻面無表情的時候,她們有什麼感覺?


她們回應,雖然每踏出一步她們的身體仍然有許多環節在運作,對她們而言倒不是最大的挑戰,面無表情才是,這也是是兩團舞者最大的不同,她們分享了在印度舞劇論(Natya Shastra)一段形容舞蹈的話:


Yato hastastato drishtihi Yato drishtistato manaha Yato manastato bhavaha Yato bhavastato rasaha


大意是:「你的手勢在哪裡,你的眼睛就在哪裡;你的眼睛在哪裡,你的心就在哪裡;你的心在哪裡,你的感覺就在哪裡;你的感覺在哪裡,你的味道就在哪裡。」(最後一句話她們並沒有說,是筆者從資料上補充,而最後的Bhava和Rasa並沒有很精準的中文對應,但我們可以暫且用這個方式理解這段話。)她們說舞者所表達的感覺就是她們和觀眾之間的橋樑。


她們忍不住開始示範她們的手勢和眼睛的關係,且在不同的情境底下還有著不同的微笑;相對而言,蒂摩爾舞者的身體充滿了表現,卻總是面無表情。倒不是說她們沒見過如此呈現的當代舞蹈,但真正被要求放下這些習慣,對她們的思考和身體而言是嶄新的一頁。當然她們也澄清,巴魯老師並沒有強迫她們完全去除跳舞的習慣,而是在排練的過程當中找到一個不刻意的呈現方法。


筆者繼續追問關於在蒂摩爾所研發的排灣族當代肢體訓練當中,時常有彈跳(bounce)的動作元素,但在Odissi舞蹈裡面,這並不是十分常見的動作。她們說,Odissi舞者必須維持一種穩重的姿態,她們有跳(jump)的動作,但不能彈跳。


不過,在南印度的古典舞蹈Bharatanatyam Dance就有著大量的彈跳動作,而總是帶著舞者探索不同的舞蹈世界Dakshaji也正在研擬要請Bharatanatyam舞者來到Kaishiki給予工作坊,不過當Dakshaji看到她們早上的練習,她說:「成了,你們在這裡學到了彈跳。」


Subrata補充到,在Odisha邦有個根源自武術的傳統舞蹈「Chhau Dance」(我們在孟買的時候也學過一堂Chhau Dance工作坊),就跟Odissi Dance恰恰相反,一個完全穩穩地重心低沉,一個則不斷跳上跳下,Subrata說,這是Odisha舞蹈發展的平衡方式。


後記


作為一個傳承印度古典表演藝術的團體,Kaishiki Nrityabhasha其實是非常特殊的,在討論中可以得知,她們鍾情於探索各種文化,用激賞的眼睛看待不曾見過事物,印度之大,能遇見他們也從來不是筆者所能想像的機遇,更值得一提的是,這個計畫當中鈺婷布局了一個很重要的交流環節是從生活和環境出發,不同的環境是如何養成不同的舞蹈對舞者而言是至關重要的。


愉快的訪談結束,來張大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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