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外印度:所見所聞與所食
- 編輯台
- 2018年4月7日
- 讀畢需時 4 分鐘
已更新:2018年5月28日
文/ 王昱程(文字記錄)

2017 年的Nakshatra Dance Festival,Dakshaji 創作了一支結合民俗舞蹈與Odissi舞蹈的作品《Samagam》,以西元五世紀的詩人、劇作家,迦梨陀娑(Kalidasa)的作品為本,用舞蹈構築分屬六個季節的情詩。此般季節劃分約在西元前600年就被大致抵定為:夏季(Grishma)、 雨季(Varsha)、初秋(Sharad)、深秋/前冬(Hemanta)、冬季(Shishira)、春季(Basant)。我們對曆制之間的轉換並不陌生,在雙軌運行的時間裡面,我甚至覺得若單使用陽曆過日子,便會對時間帶來的變化感到麻木。天文地理相互依存,正好點出世界通用和各地域的生活之間存在的落差,台灣與印度之間豈止存在2.5小時的時差呢?
難以忘懷的第一天早上七點,飯店面海的廣場便有一群身著螢光運動裝的年輕男女便聚集在廣場上,隨著台上的教練跳著快節奏的有氧舞蹈;本以為這是週末的特殊活動,然而即便是星期一早上起床,從窗外望向珠湖海灘總是看得到人群,好奇心終於驅使我在早晨走進。原來,沙灘上有人在練瑜珈、彈吉他、踢足球、空翻、跨欄,還有修道者在進行倡議,這一切都在八點半左右陽光灑上沙灘以後解散。這顯示了印度人面對生活就是這樣充滿創意保有彈性,在擁擠的孟買大城,為爭取自己的生活空間不遺餘力,對在地人而言也許平凡無奇,於我這麼一個短暫停留的外國人而言卻是趣味橫生。

若未曾到過印度,迦梨陀娑的詩集《時令之環》(或譯:六季雜詠)(Rtusamhara),當中所描繪的鳥語花香與青春嬌容便不具意義。我們一行八人之中有七人第一次踏上印度的土地,此時正直六季當中的春季,若區分三季則是旱季之初,我們在南亞大陸西側的大港孟買,這個時候氣候乾燥,日日皆有大好陽光與嚴重的霧霾,走在路上,耳裡聽見的盡是喇叭聲,車多擁擠,仰頭所見的天空是藍灰色的,若是經過建設工程還會有更嚴重的揚塵,於是我們過馬路的腳步總是惴惴不安。也許是身在陌生境地的直覺反應,我並無諷刺之意,在孟買城裡步行,這樣的環境會讓人變得敏銳而勇敢;策劃人黃鈺婷甚至告訴我,她有個印度模式的開關,開啟時,過馬路就會變得大膽。
我們每天在一所位於孟買的郊區的印度古典藝術教育機構Sangeet Mahabharati 裡排練,從飯店到排練場,搭上三輪的Rickshaw,十到十五分鐘便可到達。孟買的Rickshaw有著整齊劃一的造型,司機穿著白色襯衫,多半不諳英文,時常因為聽不懂我們的發音或是不清楚我們的目的地便拒絕載送我們。一回,我獨自步行在飯店四週,過了午夜路上人車漸稀,Rickshaw們整齊地停在路邊,司機們就在後座睡著了,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們認識的印度只能像是白天活力充沛的Rickshaw司機?身負文化交流的任務,大部分的時間必須持續完備的自我保護,車殼以內我們似乎無法真正離開台灣,窗景之外的印度便忽近忽遠。這是個幾乎沒有清閒時間的旅程,每當我們短暫親見了過去所聽聞的貧苦圖像,怵目驚心的真實世界卻幾乎夢幻如電影,往往就在來不及反應的時間內錯過,一在覆反,好像也有些麻痺了。
印度到底是什麼樣子?想起工作坊第四天中午,Dakshaji為我們準備她自己最喜歡的罐裝飲料,鋁箔包裝的Butter Milk,應該可以類比成保久乳做成的優酪乳,加上大量香料,喝下第一口讓我想到酸敗的巧達濃湯,馬上便想放棄,我忍不住埋怨自己無法理解印度人對Butter Milk的喜愛,Dakshaji笑著告訴我,「多喝幾罐就會開始喜歡了,你要讓身體習慣它。」它完全不甜,與其他的印度乳製品成對比,喝完一罐的時候開始覺得自己的味覺開展了新的層次,它一開始像是麵包抹醬稀釋而成,逐漸地酸澀帶出一種我從未嘗過的香氣,於是一罐接著一罐。也許這就是鈺婷所提出理解印度的唯一途徑,就是泡在印度文化裡,我們嘗試實踐的,便是這種浸入式的、身體力行的文化體驗。

無論是Dakshaji或是鈺婷為我們簡介的Odissi舞蹈,永遠都會從起源地東印度的Odisha開始說起,印度之大,有豈止存在一個世界。20世紀為抵抗英國殖民,印度民族主義興起,開始復興古典藝術,Odissi便是第一代大師依據Odisha當地廟宇當中的壁畫浮雕重建而來的。它貼合著當地的祭祀習俗和生命觀和身體觀,而Odissi舞蹈之神Jagannath的身體形象更直接影響了Odissi舞蹈當中最顯著的技巧之一,Chouka。舞蹈和人文景觀交互影響的軌跡使得這次印度之行顯得至關重要;而來自台灣屏東三地門的排灣族蒂摩爾古薪舞集,在族人世居的斜坡上的部落學習生活和樂舞,不得不期待Kaishiki Nrityabhasha的大家在初夏時分來到部落生活又會是怎樣的衝擊和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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